01-沙拉麵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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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點的市場早已人聲沸騰,
縱使是冬日也沒有意外,
母親總是素著一張臉,
除非參加喜宴或是家長會談才略施口紅,
數十年如一日的長髮馬尾,記憶中原是烏黑的,
返家次數遞減沒有阻止白髮越發明顯的事實.

其實我們共同生活在同一座島上,
只是不常見面.

老嚷著回家三天就從想念變殘念的我,
家的代名詞,是「麵包店.」



外地遊子想家總免不了想起家常菜或是特製宵夜搭配媽媽的碎念,
我的版本卻是台式麵包店的蔥花肉鬆、菠羅麵包跟海綿蛋糕.

最近天冷了,讓我反而想起了小時候常起床幫忙早市的沙拉麵包:

前一天削皮水煮的手工切塊胡蘿蔔跟馬鈴薯,
加上剝去蛋殼的水煮蛋,
經過冷藏一夜收水,
隔日清早把胡蘿蔔跟馬鈴薯都倒在一個鍋裡,
舀上一大匙自家打製的美乃滋,
拿著叉子壓碎掌心裡的水煮蛋,均勻撒在沙拉醬上,
右手再拿起湯匙,左手旋著鍋,
把鍋裡的馬鈴薯沙拉邊轉邊攪,
直到每塊馬鈴薯跟胡蘿蔔都和著乳白色的美乃滋跟若隱若現的蛋黃塊,
就算鍋身在冬日直冷地流著汗,
那口沙拉依舊讓人想偷挖一口嚐嚐.

媽媽總是把壓碎水煮蛋的活留給我,
又或者是我透露出渴望的眼神,
讓碎蛋塊在鍋裡出現成了我的使命,
小時候心眼直得很,
總是死命地把蛋塊擠到最碎,
媽媽總是提前一把說 :「別弄太碎,太碎不好吃.」
我才收手,把拌著沙拉.


完成的沙拉得搭著長型的橢圓餐包才好吃,
前一天烤好的餐包,面上得刷點沙拉油,
再一顆顆用麵包刀俐落地劃開一道開口,
那道巧勁著實為難了我好一陣子,
被媽媽劃過的麵包刀痕像家庭聯絡簿上不小心隨手劃過得筆跡一樣,
自然寫意地滑落過去,
我割過的餐包只能留著當自個兒的早餐,賣不了.

輕手撥開縫隙放入一口沙拉,
不能太多,怕客人吃一口就掉滿地,
也不能太少,怕客人吃不飽,
「到底放多少?」
「就是一口,你的一口.」
就算到了現在,也說不得準那口究竟是多少.

微開著的沙拉麵包,
得在頭尾各放入一片斜切的小黃瓜薄片,
馬鈴薯沙拉上頭再放入一舟水煮蛋,
這樣,才算完成.

每每弄完一盤,雙手早已油膩不堪,
這時候迎面過來另外一盤一模一樣的橢圓餐包,
不過,這是下一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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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吃著自己做的馬鈴薯沙拉,
少了自家特製的美乃滋,
跟媽媽的叮嚀,
那個蛋,真的太碎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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